小編整理: 陳廷焯(1853—1892年),字亦峰,又字伯與,原名世琨,丹徒人,舉人,是清朝時期的著名詞家。
陳廷焯 陳廷焯(1853—1892年),字亦峰,又字伯與,原名世琨, 丹徒 (今江蘇省鎮(zhèn)江市丹徒區(qū))人,光緒十四年(1888年)舉人。
人生經(jīng)歷 性情磊落,“與人交,表里洞然。無骩骳之習”。清光緒十七年撰成《白雨齋詞話》,生前五易其稿,后由其父陳鐵峰審定,刪成8卷, 光緒二十年 由其門人許正詩、王雷夏等刊行。另有《詞話》八卷,選《詞則》四集二十卷。著《詞話》時為光緒十七年(1891年),卒于光緒十八年(1892)。
詞學觀點 基本觀點
陳廷焯是晚清著名詞家,屬 常州詞派 后學,其論詞上承 張惠言 余緒,在寫于光緒十七年(1891年)的《白雨齋詞話自序》中,明言自己的創(chuàng)作宗旨是有感于倚聲之詩詞的六種過失,批評清初自 朱彝尊 以來“務取秾麗,矜言該博。大雅日非,繁聲競作,性情散失,莫可究極”的現(xiàn)實而發(fā),要“本諸風騷,正其情性,溫厚以為體,沈郁以為用,引以千端,衷諸一是”者。 舉例分析
此處且引他一段詞話如下:所謂沈郁者,意在筆先,神余言外。寫怨夫思婦之懷,寓孽子孤臣之感。凡交情之冷淡,身世之飄零,皆可于一草一木發(fā)之。而發(fā)之又必若隱若現(xiàn),欲露不露,反復纏綿,終不許一語道破。匪獨體格之高,亦見性情之厚。 飛卿 詞,如“懶起畫蛾眉,弄妝梳洗遲”,無限傷心,溢于言表。又“春夢正關情,鏡中蟬鬢輕”,凄涼哀怨,真有欲言難言之苦。又“花落子規(guī)啼,綠窗殘夢迷”,又“鸞鏡與花枝,此情誰得知”皆含深意。此種詞,第自寫性情,不必求勝人,已成絕響。后人刻意爭奇,愈趨愈下。安得一二豪杰之士,與之挽回風氣哉!(光緒二十年刻本《白雨齋詞話》卷一) 由此論述,可知陳廷焯對中國古典詩詞之韻味體會頗深。他的詞論在上可直推晚唐五代以來 婉約詞 對他的深刻影響,所謂沉郁就是“意在筆先,神余言外”,“若隱若現(xiàn),欲露不露,反復纏綿,終不許一語道破。匪獨體格之高,亦見性情之厚”。以上諸語,可謂頗得中國古代 婉約派 詞之精髓,自有不可更易之道理。再如他論比興說:“王碧山詠螢、詠蟬諸篇,低回深婉,托諷于有意無意之間,可謂精于比義?!庇终f:“所謂興者,意在筆先,神余言外,極虛極活,極沈極郁,若遠若近,可喻不可喻,反復纏綿,都歸忠厚?!标愅㈧獭栋子挲S詞話》卷七。這些論述,即便在今天,對于我們深刻了解和體會中國古典文學傳統(tǒng)之要義,仍不失其重要參考價值。但陳氏論詞之用意尚不僅在此,他生于晚清末葉傳統(tǒng)文化日漸受新學沖擊之時代,不要說他的這種崇尚婉約的詞風在現(xiàn)實中已不可恢復,即便是自清初以來朱彝尊等人的 浙西詞派 也早已日漸零落,而他卻幻想“安得一二豪杰之士,與之挽回風氣哉”豈不悲乎!
主要著作
詞話體系 《白雨齋詞話》共8卷,690余則,是近代詞話中篇幅較大的一部重要著作。本書作者自稱撰述的宗旨是“本諸風騷,正其情性,溫厚以為體,沉郁以為用,引以千端,衷諸壹是。非好與古人為難,獨成一家言,亦有所大不得已于中,為斯詣綿延一線”(《詞話自序》),是有意識的針對詞壇風尚提出和闡述自成體系的論詞主張。
本書基本上持常州派主張,但在一些具體論斷上并不拘泥于常州詞派創(chuàng)始人張惠言、周濟等的意見。其論詞強調“感興”、“寄托”,認為“寄托不厚,感人不深”(同前),“托喻不深,樹義不厚,不足以言興”(《詞話》卷六);突出闡發(fā)情意忠厚和風格沉郁,主張“誠能本諸忠厚,而出以沉郁,豪放亦可,婉約亦可”(卷一)。所謂“忠厚”,即詞“以溫厚和平為本”(卷八);所謂“沉郁”,即措語“以沉郁頓挫為正”(卷八),使之“意在筆先,神余言外”(卷一)。而比興寄托、忠厚、沉郁三者是貫串為一的,“感慨時事,發(fā)為詩歌,便已力據(jù)上游。特不宜說破,只可用比興體,即比興中亦須含蓄不露,斯為沉郁,斯為忠厚”(卷二)。同時,強調“入門之始,先辨雅俗”(卷七),力避“俚俗”(卷六)。全書通過具體評論歷代詞人和詞論,較詳盡地闡述了上述基本觀點。
本書雖然不反對 豪放派 詞,對蘇(軾)辛(棄疾)亦有推崇,但過于強調風格沉郁,所以仍以溫(庭筠)韋(莊)為宗,稱贊 溫庭筠 的〔菩薩蠻〕14章為“古今之極軌”(卷一); 韋莊 詞“最為詞中勝境”(卷一);尤其推崇 王沂孫 ,認為“詞有 碧山 (王沂孫),而詞乃尊”(卷二)。所以不能認識 蘇辛 詞中較直接反映現(xiàn)實的詞作的價值。而對民間文學也表現(xiàn)了鄙夷態(tài)度,認為“山歌樵唱”,“難登大雅之堂”(卷六)。 陳氏所持的觀點主要是常州詞派的說法,主張作詞貴在“有所感”,“有所寄托”,反對無病呻吟,也反對“一直說去,不留余地”,他提出了自己獨特的對詞的評判標準,即“沉郁”和“雅正”。后者易于理解,關于前者,陳廷焯自己解釋:“所謂沉郁者,意在筆先,神余言外?!l(fā)之又必若隱若見,欲露不露,反復纏綿,終不許一語道破。非獨體格之高,亦見性情之厚。”(似乎與 老杜 之“沉郁”有所不同) 在這樣觀點指導下,與以往正統(tǒng)詞評家不同的是,陳氏給予蘇辛以及之后數(shù)百年的陳維松等“豪放”詞人極高的評價:“昔人謂東坡詞非正聲,此特拘于音調言之,而不究本原之所在,眼光如豆,不足與之辯也。”“辛稼軒,詞中之龍也,氣魄極雄大,意境卻極沉郁?!薄?/span>迦陵 ( 陳維崧 )詞,沉雄俊爽,論其氣魄,古今無敵手?!比绱嗽u價可謂難得。
理論局限 然而陳氏所謂“沉郁”字面意義與他自己的解釋似乎不并十分吻合,就算吻合,單以風格而言,“沉郁”之標準也有些狹隘。陳氏以此為據(jù),將 納蘭性德 推出清代一流詞人行列,說他“意境不深厚,措詞亦淺顯?!标愂弦浴俺劣簟倍挚蛱锥ㄕ摚胧且匀萑粽媲榱髀?,不夠含蓄為病。此論實在不能令人心服。納蘭性德小詞,清新自然,乃真性情之作,“純以情勝”是其長也,若非如此, 納蘭詞 特色盡失,靜安先生( 王國維 )也不會給他“清新自然, 北宋 以來,一人而已”的評價。陳氏詞學理論的局限顯然是明顯的,不過王國維詞學與陳氏詞學之 間的矛盾不能認為是陳的理論的局限性,因為王國維的評價體系走向另外一個極端,即過度推崇“清醒自然”,反對用典,且其詞學體系內部存在不少矛盾,因此王國維的理論不能作為理論標尺。同時,陳氏對納蘭性德的總體上的貶低也并非其理論體系的最大的缺陷,甚至不能算是大的缺陷,不能因為與王國維的極端看法抵觸就予以放大。 陳氏同以往正統(tǒng)詞論家一樣,喜歡抬出詩經(jīng)楚辭壓抑 民歌 俚語。論及北宋詞時,他說北宋詞“才力較工”而“古意漸遠”,又極力貶低 柳永 說“詞人變古, 耆卿 首作俑也”,當是指其多用俚語,與詩騷不類。即便是他極為推崇的 秦觀 、 姜夔 、王沂孫,也說“而少游時有俚語,清真白石間亦不免”,顯見有些不滿。但想來陳氏不會不知 詩經(jīng) 中最有價值的國風部分本就是各地民歌,他這種觀點不僅迂腐且矛盾了。陳氏另有論宋無名氏《九張機》云:“九張機純自 小雅 離騷變出,詞自是,已臻絕頂,雖美成白石亦不能為?!比欢淳艔垯C筆意筆法,倒像從民歌中脫胎而出,清新自然,活潑靈動, 渾不似 文人 手筆,陳氏此言,不知有何憑據(jù)。(若將小雅換為國風,倒還說得通)在《白雨齋詞話》中出現(xiàn)最多的一個名字當為“碧山”(指王沂孫),陳氏對于王沂孫的推崇,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,“王碧山詞,品最高,味最厚,意境最深,力量最重,感時傷世之言,而出以纏綿忠愛,詩中之 曹子建 杜子美 也。詞人有此,庶幾無憾?!薄吧儆蚊莱?,詞壇領袖也。所可議者,好作艷語,不鴝地俚爾。故大雅一席,終讓碧山?!比欢躺皆~讀來,雖然醇美雅正,哀婉含蓄,但失之纖巧晦澀,有時甚至給人以矯揉造作的感覺。不過陳氏又說:“讀碧山詞,須息心靜氣沉吟數(shù)過,其味乃出。心粗氣浮者,必不許讀碧山詞。”也許是陳氏心粗氣浮吧。 錄碧山《南浦》詞一首,共品評之,亦作結語。
柳外碧連天,漾翠紋漸平.低蘸云影。應是雪初消, 巴山路 、峨眉乍窺清鏡。綠痕無際.幾番漂蕩江南恨。喬波素襪知甚處,空把落紅流盡。 何時橘里莼鄉(xiāng),泛一艦翩翩,東風歸興。鄧夢繞 滄浪 ,蘋花岸、漠漠雨昏煙瞑。連筒接縷,故溪深格柴門靜。只愁雙燕銜芳去,拂破藍光千頃。
詞作選摘 (一)《蝶戀花·其一》
細雨黃昏人病久,不分傷心,都在春前后。
獨上高樓風滿袖,春山總被鵑啼瘦。
昨夜重門人靜候,料得燈昏,一點懸紅豆。
夢里容顏還似舊,南來消息君知否?
(二)《蝶戀花·其二》
采采芙蓉秋已暮,一夜西風,吹折江頭樹。
贈我明珠還記否?試撥鹍弦,更欲從君訴。
蝶雨梨云渾莫據(jù),夢魂長繞南塘路。
(三)《蝶戀花·其三》
鎮(zhèn)日雙蛾愁不展。隔斷中庭,羞與郎相見。十二欄桿閑倚遍。 鳳釵 壓鬢寒猶顫。 昨日江樓簾乍卷。零亂春愁,柳絮飄千點。
上已湔裙人已遠。斷魂莫唱蘋花怨。
(四)《鷓鴣天》
一夜西風古渡頭,紅蓮落盡使人愁。
無心再續(xù)《西洲曲》,有恨還登舴艋舟。
殘月墮,曉煙浮,一聲欵乃入中流。
幽懷不肯同零落,卻向滄波弄素秋。